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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寸心。”
他忽然唤她。
戚寸心闻声,目光便从天边的烟火移到他的侧脸,“嗯?”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你能早一点在我的身边,如果我们从很早的时候就已经相识就好了。”
他的嗓音清澈,随风落在她的耳畔:“可是我又想,早一些晚一些,世道仍是那样的世道,你在东陵,比在麟都好。”
戚寸心愣愣地望着他。
他终于偏过头来对上她的眼睛,“我当初离开这里时,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还会回来。”
“我说过,麟都我们可以不来的。”
戚寸心摇晃着牵着他的手,她也不是一定要把那本游记上记载的所有地方都走遍。
可是他的眼睛却弯弯的,这么多年来,他仿佛从未变过,看着她时,眼瞳里仿佛只映着她的影子。
他说,“可是你在我身边。”
“我们说好的,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只要我能和你一起。”
这里已经不像是他用了六年才逃离的那座围城,烟火点燃半边夜空,檐上映出五彩缤纷的光影,腕上铃铛的声音细碎悦耳,提醒着他,她就在他的身边。
“我才像是做了一个梦。”
他忽然俯下身来拥抱她,灯笼映着她裙袂的颜色,他如此珍惜而温柔的一个吻轻轻地落在她的侧脸,随即下颌抵在她的肩头,他的声音离她很近很近,“戚寸心,你把什么都给我了。”
他曾想过的,不敢想的,她都一一替他填补了,在他的身边,用她的一生,陪伴他,拯救他。
多好的梦。
“那是因为缈缈也是这样,一直都这么好。”戚寸心的眼眶里有了湿润的热意,她伸手环住他的腰。
明明只是十二两的缘分。
但凡成亲那日,他离开东陵后不再回来,她说不定就携带着那块紫垣玉符,死在纷飞的战火与各方的贪欲里。
作为一个从东陵府尊府里出来的小小奴婢,作为一个失去了所有亲人的孤女,她原本一无所有,却因他的守诺而于乱世安身立命。
“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夫君。”
除却最开始得知他是南黎郡王时因身份差距而短暂生出的几分退缩,之后在他身边的每一日,每一刻,她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纵然曾经他深陷麟都的泥淖,可他仍旧不会屈服,不会自弃,有千磨万击都莫能阻之的向往。
他始终保有一颗最为纯粹的心。
她看见了他的这颗心,所以她也永远为他而心动。
十六岁的戚寸心在一个阳光炽盛的午后花光了积蓄买下那个十七岁的少年,同他结为夫妻,认真地对彼此说,要一辈子在一块儿。
此后,从喧嚣乱世到海晏河清,他们守住了家国,守住了彼此,一如当初承诺的那样,始终都在一块儿。
初心应犹在,此生是少年。
天下归一,如今周靖丰已不在九重楼中,真正与莫韧香在石鸾山庄中归隐终老,如今倒也是真正得了逍遥快活的日子。
值此中秋团圆的夜,几人在桌前说说笑笑,也不知几时,最终谢濯星在饭桌上睡着了,谢缈俯身将他从戚寸心的怀里抱起来,转身去了卧房。
谢缈不在,徐允嘉与徐山霁便松了口气似的,两人闲聊喝酒没个完。
“姑娘,姐姐如今身子重,不然她也是想来的。”
子茹眉眼含笑。
“过几日我们便要启程回月童了,回去之后,你我一块儿去看看她。”戚寸心正在瞧裴湘的信,听见子茹提及子意,便抬眼看她。
自徐山岚从战场回来后,便与裴湘成了亲,他们的女儿两月前出生,依照裴湘与徐山岚的约定,女儿随她姓裴。
裴湘寄信来,便是想请她在信上所书的名字中,挑拣出一个好的。
夜愈深,院中有一片清凌凌的月光与灯火交织,戚寸心坐在廊椅上,等着谢缈从屋中拿了披风来裹在她身上,她便牵着他的手走出院门。
长巷是寂静漆黑,但他手中提灯,照亮两人脚下的路。
夜风还不算凛冽,携带满城的桂花香迎面而来,他和她的步履一样轻快。
街市上仍旧热闹,行人来来往往,摩肩接踵,穿过街市人群,戚寸心手上便多了几个油纸包。
护城河里半数的河灯燃尽了短蜡,但还有大半仍在闪烁着橙黄的火光,照得水面波光粼粼,勾连一片朦胧的倒影。
风吹着他的乌发,殷红的发带随之而晃荡,他始